上一章主要是从股东角度比较了各类银行，相信对各位读者选择哪一家银行开立个人结算账户有一定的帮助。账户是金钱流动的源头，也是归宿。也正是这个最微小、最基础的账户，帮助实现交易的爆炸式增长，然后推动经济的繁荣发展。有了账户之后，这一章就要讲解一下账户之间的金钱流动。各位读者对如何用钱肯定烂熟于心，但其中钱的流动已经被现代支付体系给藏起来了，未必人人都知道。

　　先来简单回顾一下支付方式的发展历程，最开始是以物易物，想换一头猪可能是牵着一头羊过去。然后改成支付便于携带、方便数数的贝壳等。慢慢变作金属材质的铜、铁等铸币，并升级成稳定性更好的金银贵金属，但支付时仍存在需要对金银验成色、称分量的问题。然后钞、纸币出现，支付时携带若干纸币就可以了，当然有时候纸币也可能需要拎一大袋，于是就采用支票的方式，写个金额数字，签个名字，潇洒地一甩就行。最后是我们今天正看到的支付方式，银行卡刷卡支付、二维码支付。

　　以其中纸币支付为例，我们仔细回想一下整个交易过程，比如：顾客选好商品去收银台付账，听到收银员报出的消费合计金额是99元，就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崭新的100元纸币给收银员。收银员把收到的100元纸币放进点钞机数数并识别是否是假币，再找还多余的1元给顾客，让顾客确认付出纸币金额与所购商品金额是否相符。最后收银员把商品装进购物袋给顾客，完成一笔交易。

　　我们可以把这个交易流程归纳为三步，第一步是清分，确认钱的流动金额和流动方向，即是收银员收顾客99元。第二步是清算，收银员识别纸币线元。第三步是结算，顾客确认并同意支付99元，从此不再对这99元享有所有权。

　　这笔交易仅由顾客和收银员两个人完成，钱的流动就在眼皮底下发生，分析起来非常的清晰。但这样的交易方式，存在很多缺点，我们来一一罗列一下：顾客需要携带纸币，收银员需要点钞机和找零，半岛官方体育营业结束了需要盘点现金是否和账面金额一致，还要定期跑银行把钱存到公司的银行账户上。另外还会出现顾客的钱丢失或被盗，顾客带的全是散钱不好数，收银员水平参差不齐数不准或者没挑出假币，钱在收银台被盗等一系列情况。

　　市场交易的快速发展必然需要找到新的高效率的支付方式来取代现金交易。然后让我们再想一下目前的银行卡支付或者支付宝支付。只是点钞机换成了刷卡机或者二维码扫码枪，上面的问题就能迎刃而解。再看其中交易过程，对顾客和收银员而言，眼皮底下清分和结算两步还是在的，双方确认支付方向和金额，然后刷卡或者扫描二维码，最后确认该金额的所有权转移。但实际上，收银员只是发起了一个清分指令，最后的结算结果也只是收银员收银系统中的收款通知和顾客手机短信上的扣款通知。真正的清分、半岛官方体育清算、结算，已经全部被藏起来，交由现代支付系统去完成。

　　要谈现代支付系统还是先从银行转账操作说起，当我们去银行柜台填转账单或者手机银行自助转账，没多少时间钱就从自己账户跑到交易对方的账户里，这中间发生了些什么，是上海的工商银行快马加鞭把钱运到北京的建设银行了吗？

　　如果是同行转账，非常好理解，假如张三和李四都是在工商银行开的银行卡，张三要转十万元给李四，工商银行只要扮演记账员的角色从自己银行的内部账本上调整一下就可以了，资金总额不变，张三的工商银行账户上减少十万元，李四的工商银行账户上增加十万元。

　　但如果是跨行转账，比如张三用工商银行卡转账十万元到李四的建设银行卡。至少得先满足两个条件，第一是工商银行和建设银行，两个银行之间签好转账关系协议，有了协议才能保证两家银行间的账户及金额转入转出信息能够互相识别。第二是两个银行互相在对方银行开立一个转账保证金账户并存入足够的钱，不然建设银行先把钱垫给李四，再去和工商银行讨钱，要是工商银行赖账怎么办？有了保证金账户，结算起来就非常方便，张三要转给李四的十万元，工商银行不用真的把十万元转给建设银行，只要发起一个转账指令，建设银行收到后从工商银行存的保证金账户里划出十万到李四的建设银行账户就行了。

　　但这只是简单的两者关系，我们知道现实生活中肯定不止两家银行，如果把上面的案例扩大到1000家，那会是什么样子。首先，工商银行得和另外999家银行一一签署转账关系协议，互认对方的转账信息。其次，工商银行的保证金账户得扩大到999个，即使其中500家交易对手银行没有多少转账量，也只能白白让保证金里的钱损失利息。如果真的这么弄，就只能是几个大银行间互成网络，小银行就难以挤进这个圈子。对经常和银行打交道的企业、老百姓而言，肯定不会有今天这么便捷、普惠的金融环境。

　　那银行间的关系由谁来疏通好呢？只能是银行的银行，中国人民银行了。设想一下，有了中国人民银行做中间人，是不是每个银行遇到跨行转账就只要接入中国人民银行系统，签一次协议，存一笔保证金就好了。

　　中国人民银行搭建的这个系统叫做中国现代化支付系统(China National Advanced Payment System，CNAPS)。这个系统建有两级处理中心，第一级是国家金融清算总中心(National Process Center，NPC)，或者叫作中国人民银行清算总中心，设在北京。因为交易数据太重要，所以还在江苏无锡设了一个备份处理中心。第二级是全国省会（首府）城市处理中心及深圳城市处理中心(City Clearing Processing Center，CCPC)，国家处理中心通过专用通讯网络分别与各城市处理中心连接，城市处理中心与覆盖范围内各直接参与者前置机连接，直接参与者前置机通过行内系统的接口与各参与者连接。同时为了区别各个银行，给每个银行配有唯一的银行联行号，或叫支付系统行号。银行联行号由12位组成：3位银行代码+4位城市代码+4位银行编号+1位校验位。比如：中国工商银行上海市崇明支行为8，中国建设银行北京建国支行为5。

　　于是我们再来看张三用上海工商银行卡转账十万元到李四的北京建设银行卡，这个流程就变成：张三账户发起工商银行上海市崇明支行工商银行上海清算行上海CCPCNPC北京CCPC建设银行北京清算行建设银行北京建国支行李四账户收款。

　　加入这个系统的银行分直接参与者和间接参与者。直接参与者是指与支付系统连接并在中国人民银行开设人民币存款账户，直接通过支付系统办理支付清算业务的银行业金融机构，比如国有银行和股份制商业银行。对直接参与者的要求比较高，如：满足加入支付系统的技术及安全性指标，具有可行的防范和化解支付清算风险的预案。间接参与者是指委托直接参与者通过支付系统办理支付清算业务的银行业金融机构。如清算实力不强的农村商业银行联手成立农信银资金清算中心。城市商业银行则通过成立城市商业银行资金清算中心来进一步提升清算实力。但在转账效率上必然会因为多出个别环节而低一些。

　　所以在转账功能上依然是大银行有优势。在实际的转账操作中，如手机银行、网上银行，经常会碰到金额限制的提醒，通常为5万，这个是怎么回事呢？

　　因为CNAPS下有几个主要应用系统。转账的线万元以上走大额支付系统(High Value Payment System，HVPS)，需要填写交易对方的开户地、开户行，比如：上海市，中国工商银行上海市崇明支行。5万元以下走小额批量支付系统(Bulk Electronic Payment System，BEPS)或网上支付跨行清算系统。

　　大额支付系统是逐笔实时处理，全额清算资金，所以基本上能实现实时到账，跨行资金零在途。但千万得记住大额支付系统的运行时间是工作日的8:30至17:00，17:00至17:30就是清算窗口处理时间了。清算窗口处理时间内，清算保证金账户余额不足的直接参与者得及时把资金筹措过来，把缺口补上。如果补不上，中国人民银行是要约那家参与者的高级管理人员喝茶谈话的。

　　周末或节假日的大额汇款，在系统里只是发起提交半岛官方体育，得等到下一个工作日才能进入大额支付系统这条资金运输高速公路。因为总的来说，大额支付系统的主要使用者并非是个人客户，而是资金体量庞大的金融机构与企事业单位，是他们的银行账户之间的资金划转。侧重于资金转移的时效性，主要用于债券交易市场，大额贸易资金往来等。而这些机构或单位的经营活动一般都是在工作日进行。

　　所以个人客户想大额跨行转账并保证在周末或节假日前到款，最好是赶在周五或者节假日前最后一个工作日的17:00前汇出。不然基本上是只能取现金，再搬到对方银行做现金同行汇款，而大额取现很多银行得提前预约，到了交易对手银行，现金还得一张张数过，非常耗时间。另外中国人民银行每年都会对支付清算系统进行维护，各家银行的网点、手机银行或者网上银行上都会提前发布统维护公告，但一般都是00:00开始，8:00前结束，对个人而言影响不是很大，稍微留意一下就好。这段时间内小额支付系统、网上支付跨行清算系统暂停受理业务。

　　小额支付系统的特点是处理的业务金额小、业务笔数多。为社会提供了低成本的支付清算服务，特别是与老百姓关系密切的支付服务，例如：企事业单位发放工资、公用事业收费、税款缴纳、通存通兑等业务。相比大额支付系统，工作日工作，实时处理，全额清算资金。小额系统全年无休，7x24小时工作，业务处理上是收集若干笔交易后进行组包并批量发送，轧差净额清算资金。全额清算资金与轧差净额清算资金有什么不同，举个不恰当的例子就是：两个人打牌，全额清算资金是每局结束输家都要把筹码给到赢家；而轧差净额清算资金，可以是两人玩上10局，记下每局谁输多少谁赢多少，等这10局结束了输多赢少的一方算出差额，给一次筹码就好。5万以下银行柜面跨行转账走的是这个系统，办完业务后最好保管好转账回单。

　　对个人而言最便利的莫过于网上支付跨行清算系统。网上支付跨行清算系统和小额支付系统一样7x24小时运行，但提供了一个更加高效的支付平台。因为大额支付系统可实时处理业务但只在工作日运行，且双休日及国家法定假日等时间需要停运；小额支付系统需要批量处理，交易有延时，无法实时处理业务。而网上支付跨行清算系统是逐笔实时处理支付业务，轧差净额清算资金。依靠这个系统就实现了手机银行、网上银行跨行转账5万（含）以下金额几乎实时到账。走这个系统，银行一般对个人客户设置的单日转账限额是20万。所以如果要转20万并实时到账，只要开通手机银行转账功能，把20万拆成4个5万，分4笔转就行了。网上支付跨行清算系统除了网银汇兑功能，其他还有网络购物、商旅服务、网银缴费、贷款还款、实时代付、投资理财、交易退款、慈善捐款、实时代收、贷款还款等其他用途。借助这个系统，还可以实现集中管理名下多个账户以及办理资金归集业务。即使用一家银行的网银就能把名下其他银行的银行卡添加进来统一管理，并方便把资金统一归集到一张银行卡。

　　除了以上3个主要应用系统，CNAPS下还有几个主要应用系统，包括支票影像交换系统、电子商业汇票系统、境内外币支付系统以及银联跨行清算系统。支票影像交换系统涉及个人支票业务，但个人支票因为我国个人信用体系不完善，银行卡推广和货币电子化进程太快。使得很多银行有个人支票业务，但都直接跳过这种支付方式，不做大力推广了。在欧美国家个人支票的使用量仍然不小。这几个系统就不做介绍了，下面开始讲银联跨行清算系统(China UnionPay Switch System,CUPS)。

　　银联成立之前，顾客去商户店里消费，可能会看到收银台上摆了十几台刷卡机。因为在当时银行卡都是各自银行受理，银行之间没有打通，顾客拿的是工商银行的卡就要刷工商银行装的POS机。银联成立之后，不管手里拿的是哪家银行的银行卡，只要印银联的标志，就能实现在印有银联标志的任意ATM机、POS机上取现、交易、转账等功能。

　　其中的交易模式被称为四方模式，是顾客在商户店里刷银行卡支付后，发卡行、收单行、商户、卡组织这四方间遵循的一套交易规则。发卡行是向客户发行带卡组织标志银行卡的银行。而实名拥有该银行卡的人为持卡人，即进行消费的顾客。特约商户是与收单行签有协议，可以用POS机刷带卡组织标志银行卡进行交易的个体工商户、企事业单位其他组织。收单行是与特约商户签约的银行或者有收单业务资格的支付机构。卡组织如银联、VISA、MasterCard、JCB、American Express。

　　于是假如张三用工商银行发行的银联卡在特约商户的POS机上刷卡消费99元，具体的流程就变成：第一步，张三的刷卡行为产生一条交易信息。第二步，特约商户的POS机获取这条交易信息并将其安全传送到签约的收单行。第三步，收单行将交易信提交到银联，请求银联从发卡行工商银行那边获取一个授权。第四步，银联将交易信息提交给工商银行，请求授权。第五步，工商银行对该交易信息确认授权，并将结果返回到特约商户的POS机上，并打印出交易小票，让张三签字。所以交易小票对特约商户来说很重要，上面的信息解读起来就是“张三签字确认，同意我去工商银行从张三的账户里收取99元。”到这里为止，整个交易都只是一条信息，实际的资金还没动过。

　　这个资金怎么流动呢？收款的工作特约商户不必自己去做，交由收单行来完成。收单行可以直接是银行，但收单业务对银行来说，要购买POS机器具，投入人力物力成本去维护，性价比其实并不高。银行的算盘是抓住资金沉淀量大的几个商户，把这部分钱都绑到自己家的银行卡上，产生存款。小商户是不讨银行喜欢的，去银行办刷卡机要么被问交易流水大不大，要么要求一直放有多少存款。为了解决这个用卡环境问题，中国银联成立了子公司银联商户来做收单业务，通过跑市场地推等方式，把POS机推广开来，立下了不少功劳。但之后就出现批评，银联又做卡组织，又做收单业务，四方模式里占了两方。银联的股东是银行，却要生出个银联商务来和银行抢生意。于是就让其他的支付机构，例如拉卡拉、盛付通、汇付天下、快钱等进入收单市场，但能分到的羹已经不多了。

　　收单行帮特约商户往银联发送清分信息，具体的清分、清算、结算就靠银联来完成。以2017年的三天“五一”假期为例，银联网络需要处理接近1.3亿笔交易。银联居在发卡行和收单行中间，要分清每笔是谁收谁多少钱，并清算好谁一共收谁多少钱，对钱做轧差净额清算，最后通过大小额支付系统让发卡行把钱划到收单行。

　　就好比银联是一家大型棋牌室的记账员，一万桌麻将连着打个24小时，每笔输赢都被银联记下，等到最后收场了统一结算。所以对特约商户而言，感受到的就是交易信息是马上收到，但实际资金，一般都是第二天即T+1日才由收单行入到特约商户的绑定银行卡上。市场上存在部分T+0到账的刷卡机，这一般都是收单行为了提高竞争优势，先行垫付资金，但这样就存在二次清算的资金风险。

　　相比于本文开头的顾客、收银员两方交易模式，信息流和资金流合并在一起。四方模式是基于亚当斯密《国富论》中的分工理念，将分工进一步细化，由银联专职于做清算，把全社会的交易信息流都纳入银联网络中，依靠规模报酬的递增降低了提供服务的成本。信息流和资金流的分离使支付市场蓬勃发展，顾客不需要再带现金，收银员也不需要点钱存钱，进一步推动了金钱流动与商品交易。

　　而一旦这个网络够大，银联就成了支付市场的标准制定者和秩序维护者。之前提到顾客、收银员双方用现金交易的种种弊端，银联通过它的系统解决了这个问题。但这个系统需要向商户收取刷卡手续费，并在发卡行、卡组织、收单行三者之间合理分配（一般为7:2:1）才能持续运行。从商户的角度讲，支付手续费也是理所应当，但应该是哪类商户收钱麻烦，哪类商户支付手续费高。而卡组织发现当把全社会的商户都纳入进来之后，可以通过制定标准规则来引导消费了，2013年实施的银联手续费标准，刷卡手续费按餐娱类、一般类、民生类、公益类依次递减。公益类的如医院，收钱必然是麻烦的，频次多，而且还涉及角分单位，但享受的是0手续费率；餐娱类如宾馆，收钱基本都是整百整十，频率也没有医院这么高，但手续费率是最高的。所以从商户的角度理解就是部分行业补贴部分行业。一旦加入进这个系统，尽管是商户在出钱，但如何出已经做不了主，为了做生意只能听从卡组织设计的规则。这种能在混沌中把各方有效组织起来的力量，一旦形成就必然十分强大。

　　这种不同行业不同手续费的环境下，部分商户为了规避手续费必然会取巧去套码。原本每个商户都会分配到一个固定的商户类别码(Merchant Category Code，MCC码)。MCC码由15位构成：3位机构代码+4位地区代码+4位商户类型+4位商户顺序号。但等到顾客拿到刷卡小票一看，明明是在餐馆消费的，怎么写的是商户名字是某某批发部。为了解决套码问题，2016年9月6日起执行的新费率政策，不再区分商户类别，并降低了一定的手续率。同时为了解决信用卡套现问题，信用卡刷卡手续费不再封顶。对发卡行而言，这是好事，因为储蓄卡和信用卡的资金成本不同，刷信用卡手续费收高一些合情合理。但这个政策下最受影响的是信用卡持卡人，按储蓄卡0.65%，20元封顶的手续费算，信用卡差不多以3000元为限，往上就会遭到商户的信用卡歧视。特别是部分高消费商户，如房地产商、汽车4S店就会直接拒绝信用卡刷卡，或者让信用卡持卡人自己垫付手续费的情况。

　　几乎与银联同时间，另外一种支付方式开始生根，并走向支付舞台中央，就是第三方支付。三方模式产生于网络购物，不像线下购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网络购物，资金和货物存在延时。如果商家先发货再收款，就面临顾客不付钱的风险，如果顾客先付钱再收货，就会面临商家不发货的风险。为了解决买卖双方之间的信用问题，出现了支付宝扮演起第三方担保人的角色。顾客的付款先交给支付宝作为备付金来托管，等顾客确认收到货物了再由支付宝划给商家。

　　支付宝开始于2004年，一开始是想和银联合作，直接打通所有银行。但2002年成立的银联一地位上是看不起支付宝，因为银联的目标对手可是已经横行国际的VISA。二是当时银联做得火热朝天的工作是线下实体商店的推广，线上互联网这块本身技术也不是很强。于是支付宝只好自己做，与银行一家家去艰难地谈判签约。从最早的一家工商银行，到后来的主流银行统统纳入进来。这中间起到很大作用的是一个是快捷支付，大大降低了支付门槛，明显提高了支付效率。另外一个是支付宝存在各个银行的备付金，这块诱饵对银行而言非常有吸引力，只要交易越多，备付金就越多，银行存款就越多。所以早期就是银联通过银联商务在线下不断扩大版图，而支付宝则是在线上抓紧发展。

　　随着电脑的更新换代、互联网的技术进步，接入互联网的人群也爆发式增长，顺水推舟的就是电子商务的大爆炸，网络购物越来越频繁。到2010年底，支付宝的注册用户突破5.5亿，另外依靠发货收货的时间延迟和规模的扩张，备付金规模变得越来越大，有100多亿，这时候与银行谈判也从弱方扭转为强方，可以理直气壮地让银行提高备付金存款利率。银行从2000年开始做最烦躁的个人银行账户实名制工作，等于是搭好了安全基础让支付宝用，却突然间发现用户信息、交易信息都慢慢被支付宝掌握去。这时银行已经意识到自己不小心培养起一个强大的竞争对手，但还处在2008年的金融危机影响中，难以真正向互联网靠近和转型。等到2013年，余额宝横空出世，一年功夫规模接近6000亿，银行就感到刺骨的寒冷了，因为越来越多的储蓄存款将从银行跑掉，但能反击的手段也就是调低快捷支付的转账限额。让银行不爽的是，余额宝这样的货币基金，通过货币市场最终还是把钱给到银行账上，可银行却要承受之前高得多的利息。更让银行感到担心的是自己跟不上互联网化的趋势，于是如招商银行前行长马蔚华就在2014年的APEC峰会称传统银行必须拥抱互联网。但从上一章里的四大行和互联网巨头合作就可以知道，银行的互联网化脚步根本追赶不上，拥抱互联网还不够，还要拥抱互联网巨头。

　　另一边是支付宝和银联在线年第一台推出，然后智能手机井喷式发展。2014年，在功能越来越强的手机上推出了二维码扫描支付。这时，主营线上的支付宝和靠抢红包起家的微信支付正式登陆线下市场，开始蚕食本属于银联的刷卡手续费。但这时银联能做的只能是借中国人民银行紧急下文件暂停二维码支付的机会喘口气。两家互联网巨头，一个基于购物，一个基于社交，对支付场景的开发上甩开银联不知几条街。才距2014年几年功夫，走在大街上一看，但凡是做生意的店，差不多都贴着微信和支付宝的标志。银联的正式出招是推广同样可以扫码支付的银联钱包，以及依靠感应的Applepay等与各手机厂商合作的电子钱包。银联投入大量财力进行支付补贴，以希望守住线下市场的占有率。不同于支付宝、微信等第三方支付，银联钱包、Applepay也把银行卡放进手机，但依然是按照银联标准基于四方模式下设计的。

　　三方模式和四方模式最主要的区别就在于资金是否沉淀，四方模式下资金流不经过银联，但三方模式下资金要从支付宝过一手。所谓过手留油，支付宝靠着这部分沉淀资金就赚了不知多少的利息。正因为资金沉淀，三方模式下还会存在挪用资金的风险。尽管备付金不属于第三方支付机构，性质上只是暂时寄存，但这钱就是在第三方支付机构的账户上，如果动了歪念就可能挪用、占用备付金。于是监管上，从2017年4月17日起执行《中国人民银行办公厅关于实施支付机构客户备付金集中存管有关事项的通知》，要求支付机构将客户备付金按照一定比例交存至指定机构专用存款账户，如网络支付业务类中最高的交存比例为20%，而且该账户里的资金暂时不计付利息。阿里巴巴旗下天猫网2016年“双11”一天的销售额为1207亿元，假如平均一年的备付金规模是500亿，按最高20%比例交存，按一年1.35%定期利率计算，一年下来损失的利息就是500亿x20%x1.35%=1.35亿。这应该是保守计算了，具体数字多半大于这个数字。所以纸新规就让支付宝损失了至少一个小目标。监管上这样做对普通用户而言多了几分安心，但操作上第三方支付机构还是可以用备付金和银行谈判，让银行以提供贷款等方式间接获得资金。

　　另外在反洗钱与金融监管问题上，随着第三方支付的市场份额不断扩展，这个监管漏洞越来越大。凡是通过银行的存、取、汇都在中国人民银行搭建的现代化支付系统内，中国反洗钱监测分析中心可以通过监测来发现可疑交易。但如支付宝是控制在蚂蚁金服手里，中国人民银行不能方便地进行监管，只能原则上要求支付宝勤勉尽责，让支付宝对全部交易开展监测和分析，报告可疑交易给中国人民银行。

　　也许是出于监管考虑，也许是支付机构之间的博弈需要，2017年3月31日起网联清算有限公司试运行，取代之前第三方支付机构直连银行的模式。网联如银联一样是一个专职清算的平台，一端对接银行系统，另一端连接诸如支付宝这样的支付机构。对银联而言，四方模式终于还是获得了胜利，但不幸的是出现了新的竞争对手网联，以后一个专做线下，一个专做线上。对支付宝等第三方支付机构而言，把原有的清算功能让了给网联，所有交易信息不再独享，可以被中国人民银行监管到。同时意味着手续费收入也要被新加进来的网联挖掉一勺。

　　不久之后VISA、MasterCard等国外卡组织也要进去中国市场，再加上国内已有的银联、网联、支付宝、微信，将会是一场华山论剑一般的高手大比武。VISA、MasterCard是西域来的祖师级高手，功力深不可测，对中国市场已经虎视眈眈多年。银联是曾经的中原武林第一，尽管现在已经失去半把座椅，但仍想守住位置。同时银联是VISA的徒弟，垄断中国市场多年后已是自立门户。银联早先就在海外市场和VISA交过两三招，以后就是境内境外两处擂台同时开战。微信和支付宝则是出自新兴互联网派的两大高手，联手斗中原武林第一的银联同时，同派之下各成一宗不时要彼此斗争一番。另外野心亦不在银联之下，早已开始布局海外。网联刚出江湖不久，想把互联网派下的各宗组织到一起合力对外斗敌，无奈互联网派两大高手极强，其他宗各个都难以望其项背。网联盘算着削弱两者来提高自己的话语权，但两大高手岂能忍下这口气，又要认网联做盟主，又要把资源分给其他几个乌合之众。所以这个试运行中的组织还有待观察。

　　这对个人而言，这无疑是场喜闻乐见的，而且是几十年不遇的比武好戏。到时候只要在手机上多下几个应用或者各个品牌信用卡都带一张，就能薅到不少羊毛。